前两天,两名儿童一边唱歌一边下跪在南京地铁里乞讨引起广大网友的关注。地铁警方很快查明:这两个来自甘肃岷县的孩子,是被妈妈带出来乞讨的,其中一个还带着手机和母亲保持联系。 扬子晚报记者调查了解到,目前南京地铁里的职业乞丐,绝大部分来自甘肃岷县,而且是妈妈带着孩子“组团”行乞。根据地铁警方公布的资料,这些职业乞丐人均日收入有四五百元,月收入轻松过万。地铁执法人员和地铁警方希望市民不要浪费爱心,发现乞讨人员立即举报。 扬子晚报全媒体记者陈迪晨裴睿 乞丐姐弟 男孩地铁唱歌,女孩跪地乞讨 7月22日中午,有网友发微博称,在南京地铁2号线里看到两个孩子在乞讨,小男孩唱《世上只有妈妈好》,小女孩则下跪磕头,向周围的乘客要钱。 与往常一样,不少乘客担心两个孩子是不是遭拐卖后被强迫乞讨。就这样,两个儿童一路唱歌一路下跪行乞,乘客询问孩子姓名,两个孩子没有回答,只是如同机器人一般重复着他们的“规定动作”。一位女乘客觉得孩子十分可怜,心疼落泪后塞给了孩子一些零钱。现场并没有乘客按照车厢内公布的电话向地铁方面反映,也没有报警。 南京市公安局地铁分局指挥室在网络上监控到这则消息之后,立即根据网友发布的微博线索安排民警上线查找,可惜当时并没有找到这两个孩子。随后,地铁警方在微博上呼吁乘客,见到这两个孩子就报警。 直到第二天上午,这两个孩子又再次出现在地铁内,地铁警方在机场线正方中站找到了这两个孩子,把他们带回警务室了解情况。 他们是姐弟,妈妈手机遥控指挥乞讨 警察把两个孩子带进屋后,两个孩子显然被大人教过该怎么办,小男孩看着小女孩,小女孩望着小男孩,就是不说话。民警给两个孩子买来了糖果,才慢慢地和两个孩子沟通起来。天真无邪的孩子告诉民警,是妈妈让他们一边唱歌一边向叔叔阿姨们下跪要钱的,只要能要到钱,妈妈就会给他们买好吃的。 民警了解到,这两个孩子是姐弟,姐姐10岁弟弟6岁。在孩子的身上,民警还找到了一部手机,姐姐告诉民警,妈妈会打来电话问他们在哪里。于是,民警和孩子的母亲取得联系,并通知对方立即赶到车站来。孩子母亲赶到警务室之后,没等民警开口问话,就主动地拿出了孩子的出生证明以及自己的户口本。 经核实,两个孩子的确是眼前这个母亲亲生的。他们都来自甘肃岷县中寨镇,那里则是很多媒体公开报道过的全国闻名的乞讨村。孩子的母亲也承认,自己教两个孩子唱歌乞讨,从车尾到车头,她不会跟着孩子,而是让孩子自己要钱,然后再电话联系接头碰面,将孩子乞讨来的钱转移给其他人。像这样的职业乞讨者,警方乃至地铁公司的执法人员拿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按照规定,或者批评教育写下保证书,或者罚款后放行。 对话妈妈 老家不少人都在外面乞讨,家里有孩子的就带着孩子出来。 家里没人照顾孩子,带孩子乞讨,别人看孩子可怜会给点。 我要钱的时候都低着头,不敢抬头,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脸。 甘肃老家“组团”,乞讨时不敢抬头 母亲带着孩子出门乞讨甚至“遥控”,在南京并不是个例。而且,他们大多数人来自同一个地方——甘肃岷县。 “老家不少人做这行” 扬子晚报记者曾在南京宁天城际s8号线葛塘站警务室,遇到过一位抱着孩子乞讨的岷县籍女子。一进警务室,这个女子就主动地拿出了怀里孩子的出生证明,表示孩子是她亲生的,并非拐骗而来。 这位妈妈虽然是1990年出生,但看上去要比同龄女性显得成熟一些,带着的小女孩看上去有一岁多的样子,水汪汪的大眼睛懵懂地四处张望。民警给孩子拿来了一盒糖,孩子笑嘻嘻地拿在手里把玩。 在和记者的对话中,这位90后妈妈表示,他们老家不少人都在外面乞讨。家里有孩子的就带着孩子出来,大家是结伴“组团”出来的。大家坐火车来到南京以后,就在火车站附近落脚。找一些便宜的老房子租下来之后,白天就去火车站、地铁等人流密集的地方乞讨。面对大城市的繁华,90后妈妈说自己就是想能多讨一点钱,回老家多盖一间新房住。 “随身带着户口本防查” “因为我们那里就是这样的风气,大家都在外面乞讨赚钱,也就不觉得乞讨是件丢脸的事情。我要钱的时候都是低着头,不敢抬头,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脸。” 为什么要带孩子乞讨?这位妈妈的回答有些心酸,“家里没有人照顾孩子,自己带着孩子乞讨,别人看着孩子可怜会给点零钱,而且自己也能照顾到孩子。” “隔几天我们就会接到报警,说是有女的抱着孩子在地铁上乞讨,怀疑孩子是拐来的。”南京地铁公安分局指挥室教导员宋璐莹告诉扬子晚报记者,目前为止,他们核实过的所有带孩子乞讨的妈妈里,没有拐卖行为,而且这些妈妈们随身都带着户口本和孩子的出生证明,明显是有备而来。 警方说法 “妈妈团”月入过万 要来的钱马上转走 根据统计,今年5月1日到6月30日期间,南京地铁授权执法大队共查处乞讨行为480起。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带着自己的孩子在地铁里乞讨的妈妈。 据了解,这些母亲来自甘肃岷县,都是80后或90后。让执法人员印象深刻的,是一位1996年出生,今年才19岁的年轻妈妈。这些职业乞讨者随身都带着户口本以及孩子的出生证明,而且身上携带的现金绝不会超过一百块钱,乞讨来的钱会很快转移。 根据《南京轨道交通管理条例》的规定,对于乞讨者,由轨道交通经营单位责令改正,并可处以警告或者二十元以上一百元以下罚款。而对于乞讨者来说,即使被抓住,罚款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毛毛雨”。因为在他们身上不会装太多的钱,乞讨得来的钱会很快转移到同伴身上,即使被执法人员抓住,按照规定的最高上限罚款,对方也交不出那么多钱。 从南京地铁警方公开的资料来看,在南京地铁里行乞的职业乞讨者,80%的家庭并不贫困,家中本身就有劳动力,完全可以找一份正当的工作赚钱。 警方查处的职业乞讨者中,有很多人人均日收入大约在400到500元,经验丰富的人日收入甚至能高达1000元。可以说,这些乞讨者月薪轻松过万,而且还不用缴税。 “丐帮”有三招 南京市公安局地铁分局政工办副主任施大江,通过自己的微博“南京地铁公安施sir”,对南京地铁乞讨行为展开过专门的调研。通过网络,他希望能有更多人了解乞讨的真相,避免爱心被欺骗和利用。 施大江告诉扬子晚报记者,从他接触到的职业乞讨者来看,在南京地铁里乞讨的“丐帮”可以说经历了“1.0、2.0、3.0”三个阶段的发展,他们组织分工明确,甚至分段分线路“包干到户”,有的人只在一号线乞讨,有的人只在二号线乞讨。乞讨者之间互相不串,纪律十分严明。 1.0版本 穿得破烂, 甚至装残疾人扮凄凉 杀伤力:★★★ 随着南京地铁运营线路逐步延长,客流量逐步攀升,职业乞讨人员也把“势力范围”从地面扩展到了地下。 地铁里乞讨最原始的手段可以说还是延续地面的手段,也就是“1.0版”——穿得破破烂烂的老人,走进地铁车厢拿着破瓷盆,里面放两个钢镚,逢人点头哈腰,讨要零钱。五毛一块的加起来,一开始也是每日收入颇丰。后因“生意”惨淡,由年轻一点的乞丐扮演“盲人”“哑巴”“瘸子”“瘫子”,企图用更激进的方式博取同情。 由于“装惨”伎俩比较成功,不少乘客都为之动容,解囊相助。后来,随着“残疾乞丐是演员”说法的出现,越来越多的地铁乘客看穿了这些假象,这些人的“生意”也就一落千丈。 2.0版本 自购喇叭乐器, 行乞变身卖艺郎 杀伤力:★★★ “扮凄凉”的手段过时之后,地铁乞丐也在根据市场的变化而不断改进乞讨手段。 据了解,职业乞丐们借鉴路面的卖艺方法,购买高音喇叭、话筒、乐器等装备,将自己“全副武装”,直接到地铁车厢卖艺乞讨。有的乞丐是出动多人乐团,配备二胡、口琴、铜锣等自吹自弹自唱,采取现场演出的方式,在车厢内沿路卖艺。 当然了,也有乞丐比较偷懒,直接拿伴唱带进行播放,地铁开一路,他们就唱一路。由于嗓音太差五音不准,被网友吐槽“地铁好声音”,噪音污染严重,影响地铁运营环境。地铁乘客对此普遍比较反感,因此“生意”并不可观。 3.0版本 博取爱心“杀手锏” 边喂奶边行乞 杀伤力:★★★★★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地铁乞丐也拿出了博取爱心的“杀手锏”——童子军上阵。 近1年来,南京地铁出现多批抱着幼儿乞讨的妈妈团。地铁乞讨妈妈要么怀抱孩子,要么牵着孩子的手,在地铁车厢里来回穿梭乞讨。甚至有乞讨妈妈毫无顾忌地抱着正在哺乳的孩子,向乘客乞讨。 看见孩子可怜的样子,很多乘客特别是女性会动恻隐之心主动给钱,而且有时候数额还不小,甚至会直接给出100元的“巨款”。这样一天下来,妈妈乞讨团也收入颇丰。 就没办法管吗 方案1 送回原籍?他们会再回来 根据之前诸多媒体的公开报道,甘肃省岷县小寨镇是有名的“乞讨村”。如果说以前乞讨村的出现是因为贫困所致,那现在的小寨镇可不是因为穷,而是因为乞讨致富,当年的小寨第一批富起来的人就是外出乞讨的人。 “我们也想帮他们,但是似乎没有什么能比得上金钱对他们的诱惑。”在扬子晚报记者的采访中,不少地铁民警和地铁站务人员都表达了这样的想法。 看着一些妈妈带着年幼甚至尚在哺乳期的孩子在乞讨,大家的心里都不好受。可是从警方掌握的情况来看,即便是帮助了这些职业乞讨者,送他们返回原籍,他们依然会再次踏上乞讨之路。 方案2 逮到罚款?他们赚的更多 乞讨人员被执法人员查处后,只能对其进行罚款,金额对他们来说很容易就能再赚回来。即便是警方提出要将当事人送往救助站,但是前提条件是必须当事人自愿,警方是没有权利强制执行的。即便经过民警苦口婆心将他们送往救助站,民警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跟着出了救助站。 “不是生活困难去讨要,而是认为讨要来得容易,背后有利益驱动。”当地政府部门官员也曾表示,每到开学时节,当地政府都要派出工作组到学校、村镇去劝说村民不要外出乞讨,但是还是有一些村民外出乞讨,人员的管理难度很大。在当地人看来,能赚到钱了就不丢脸,即便是乞讨赚来的钱。 方案3 剥夺监护权?不利于孩子成长 此前南京“饿死女童案”发生后,便有法律界人士提出了关于剥夺孩子母亲监护权的讨论。如今,看到地铁里的孩子小小年纪就乞讨实在可怜,有网友也提出能否剥夺大人监护权的问题。 对此,相关专家表示,在实际操作中,这些乞讨妈妈毕竟是孩子的亲生妈妈,如果剥夺了监护权,孩子只能送到福利院,没有亲人在身边陪伴,更不利于孩子的成长。 还有专家表示,一旦亲生孩子被送到福利院,这些乞讨妈妈要么就再次生育,甚至会想到去拐卖儿童。只要乞讨有利可图,这些职业乞讨者一定会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来付诸行动。 声名狼藉的他们 网上一搜,全是乞丐负面新闻 近年来,“城市里乞丐其实很有趣”的说法我们已听到不少。关于他们开发出的新乞讨方式,也屡屡见诸报端。可以说,在大众媒体制造的舆论场里,职业乞丐已经声名狼藉。 武汉:女乞丐搂男乘客腰 最近有媒体报道称,湖北武汉地铁内有年轻女乞丐为讨钱性骚扰男乘客。 《武汉晨报》引述目击者唐女士的话说,搭地铁时,看见一名女子走向一名男子,递上本子不说话,示意他签字“爱心捐赠”,男子捐了10元人民币。过了六七分钟,另一女子又以同样方式乞讨,男子有些不耐烦,开始看手机不理会乞讨女子。 “乞讨女孩先遮住男子的手机不让他看,然后撒娇,摸了他的脸和胸,还搂腰,令男子非常尴尬。”报道称,女孩约20岁,扎马尾,穿运动服,模样清秀。唐女士说,女孩见男子不理她,就换了目标,后来又向另两名男性行乞。 北京:不给钱就摸女乘客腿 今年5月1日,《北京市轨道交通运营安全条例》开始实施,轨道交通执法大队也在同一时间成立。不少乘客反映,《条例》实施头两天,地铁里乞讨卖艺、发小广告的人确实少了,但随着时间推移,又能看到拉着音响、端着小碗的乞讨者。“有的乞讨人员,你不给钱,他还会用手碰你的衣角或者腿要钱。夏天穿裙子,被碰到腿是件很尴尬的事儿。”一位女乘客说。 北京晨报记者了解到,无论是乞讨卖艺者、发放小广告者、在通道里摆摊的商贩,还是围在地铁站口的黑摩的司机,当他们看到穿着执法服的执法队员后,大多会自行撤离地铁执法队的执法区,当执法队员离开后,他们便又回来了。如此“游击战”,给执法带来一定困扰。 上海:踢打谩骂摄像者 去年年底,一段名为《上海地铁2号线两乞讨女一童谩骂踢打威胁乘客》的视频在网络上广为流传。视频显示,轨交2号线车厢内,一行乞女子因被乘客摄像后心生不满,脚踢该乘客,并进行威胁和谩骂。 上海轨交公安表示,已通知被踢打的女乘客做笔录,同时涉事行乞女子的身份也已得到确认。根据《上海市轨道交通管理条例》相关规定,在轨道交通设施范围内禁止乞讨、躺卧、收捡废旧物品。而该女子此前就曾因在地铁车厢内行乞,被警方多次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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