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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妈妈梁敏
《妈妈——我爱您》，是作者张越军从妈妈生病住院写起，用带有感情色彩的文字，用细腻真彻的情景描写，用喃喃自言的心灵独白，用如泣如诉的真情流露，用如诗似歌的真实情感，用触景生情有感而发的对妈妈的无限思念描述出妈妈的点滴的爱，采用夹叙夹议的方法写成的。文中声情并茂、感情送发，引人入境，催人泪下，使人读后无不深受感染，无不产生一种对妈妈深深的爱，使人忍不住叫一声：妈妈，我爱您！ 也许，这是母亲节中送给妈妈或母亲的儿女们一份最好的礼物。 ——编者
作者张越军
献给母亲节的礼物： 《妈妈——我爱您》
作者： 张越军
世界上所有母亲的爱是相同的，而失去母亲的儿女各有各的思念。
一、痛失母亲
1999年7月22日下午，到吃晚饭时，妈说肚痛。我们急忙把妈妈送进医院。打针、吃药，但没见一点效果，妈妈仍然是痛苦难忍。 第三天，妈妈的病情急转直下，我越来越感到不妙。我咬着嘴唇，尽量不让泪水滚落下来。我紧紧地握着妈妈的手，又把妈妈的手轻轻抬起，低下头不断地亲吻着，贴在我的脸颊紧紧不放。 妈妈啊，我清楚地记得，孩提时我们都不懂事，个个都给您添加很多揪心的事，令您担心不已。记得大姐一虹因文革时不能升初中，哭闹着不回家，要与家里决裂，去当革命小将，是妈妈您说服她到农村中学读上了初中；二姐一克在林尘公社读幼儿园时，5岁的大姐一虹去接她，在背她回家中途摔了一跤，一克跌得头破血流；我读小学时与小朋友玩打仗，跌下水沟啃穿下巴，鲜血直流缝了五针；越司弟眼睛吹进虫子，眼睛肿胀，儿乎失明；一青妹在幼儿园从床上摔下，咬穿舌头；越令弟文革时在茂名上树拾柴，从树上跌下，昏迷不醒，差点没命。这些，是亲爱的妈妈您守候在我们身边，亲吻着把我们的小手，用您的脸颊传给我们温暖，用您细心的照顾使我们康复、成长。
姐弟妹幼年时期与父母在一起
张越军姐弟成长图
啊，妈妈，如今您可要给我们子女这样回报您的机会！ 妈妈，您要坚持住啊，您坚持住啊！让我们能回报您使您康复，让我们永远照顾您下去。 我在心里默默地呼唤着，默默地祈祷着。 相传母亲和儿子的心灵是相通的，母亲的呼唤可以拯救危难的儿子，危难的儿子可以听见母亲的呼唤而起死回生，转危为安。据说某地地震，有个儿子深埋地下，他的母亲接连不断地呼唤儿子：“坚持住啊，儿啊，坚持住！”结果三天之后儿子奇迹般生还。也有个儿子病重深度昏迷的时侯，由于母亲不断的呼唤，儿子终于苏醒过来度过鬼门关。更有报纸报道过不少昏睡多年的植物人，由于亲人在身边的不断呼唤，终于恢复神志最后康复。 我想，儿子对母亲的呼唤也是一样的，儿子也能够通过心灵的呼唤救母亲！我始终相信这点是有效的，所以我一刻也没有停止对妈妈的呼唤，一刻也没有停止传递这样一个信息：妈妈您一定要坚持住，您的儿子需要您，您的儿子爱您啊！ “妈妈，我爱您。妈妈，我爱您！” 妈妈，这句话我很早就想对您说了。记得有一年春节，我坐在妈妈的身边与妈妈聊家常，看着慈祥的您，我真想说一句“妈妈，我爱您。”但这句话到嘴边又忍住了，我觉得有点害羞，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话儿酸酸的说不出口。 “妈妈，您一定要注意身体，一定要看到儿孙们长大成才，让我们做子女的孝敬您到一百年。”不知怎的，话到嘴边我没有说“妈妈，我爱您” 这句话，而是换了这样一句。 妈妈笑着说：“哪能呢？我不要求那么长寿，人是会死的，况且我身体那么多毛病，只要看到孙女孙子们长大就行。” “不，不行的，我要您一定保重身体。您要知道，如果我没有妈妈，我会短命20年的。” 我心头一热，“扑通”一声跪在妈妈的面前，恳求道：“妈，您一定要答应我。” 妈妈慌忙站起来，伸手把我拉起来道：“傻仔，我答应您就是。” 见妈妈答应了，我趁机说：“那就请个保姆服侍您和爸爸，日常家务由她做，您们只顾锻炼身体，安排好作息就行。” 妈妈默许了，我又说，“以后不能太省了，要多买点好吃的。” 我说完，把5000元钱塞给妈妈。妈妈推了几次终于收下。 这次我对妈妈的恳求，妈妈都答应了，此后不久，大弟媳为妈妈请来了保姆，我自此以为妈妈可以健康长寿坐享清福，我们做子女的可以无忧无虑了，万万想不到，保姆请来刚好一个月，妈妈刚开始享一下福，就病了，老天啊，难道我们这一步走得太迟了？ 妈妈啊，您答应我的事，您一定要做到啊，您能做到的！ “妈妈，我爱您。”这句话看起来很简单，其实，要从儿女们的口中说出来并不容易。1998年，某报刊向学校的中学生调查，统计有多少个学生向妈妈说过“妈妈，我爱您”这句话，结果寥寥无几。 调查的结果表示：大部分学生没有想过向妈妈说这样的话，有小部分学生想说但羞于难以开口，只有极个别的说过。其实，在国外，说这样的话很平常，而在中国，由于含蓄的文化传统和习惯，很多人把这句话藏在心里，用于行动。现我深深感到，仅用于行动是不够的，无论如何，你要对妈妈说一声“妈妈，我爱您”。如你对妈妈说了一声，妈妈的心一定如蜜糖那么甜。 那天我看到这份报纸的调查结果，特地回去与妈妈吃晚饭，准备向妈妈说：“妈妈，我爱您”。 饭后，我凑近妈妈的身边，拉着妈妈的手想说：“妈妈，我……”“……我的手与您的手差不多呀，妈妈的手还是那么好看。” 话到嘴边，我还是改了口。我怎么就说不出口呢？那天如果说了，妈妈多满足啊。我真笨！ “妈妈，我爱您，我爱您。”现在我说出声了，可是妈妈没有听见，妈妈仍然在昏睡中。 妈妈，我真的后悔呀，以前我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啊，我堂堂一个男子汉，竟连一句这样的话都说不出口，真是够傻了！ “妈妈……我……爱……您……妈妈，我爱您……”我哽咽地一遍又一遍地自言自语，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呼叫。 妈妈，您听见吗？ 其实这句话说出来并不难！ 不知什么时候，我趴在妈妈的身边睡着了，待我醒来，我的手仍然握着妈妈的手。 啊，怎么了？妈妈的手何时变得那么粗？我慌忙站起来，拉开被子再看妈妈的另一个手。啊，天！妈妈另一只手也与这只手一样，也是那么粗，连双脚也是一样，全都肿成了萝卜一样。 妈妈的全身都肿了啊！是针水抑或是血液无法通畅把妈妈的身体涨肿了呢？ “妈妈……”我大哭一声冲出病房，跑到医院的一片空地上，跪了下来。 “上天啊，你救救我的妈妈吧，我求求你啊，求求你啊！”我想到台湾的一部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中小强的妈妈冒着电闪雷鸣跪下来求上天救她的儿子的场面，想到了那对上天长跪不起的感人镜头，泪水怆然而涕下。上天啊，这一次轮到我了！ 突然，天空响起一声惊雷，这一声犹如五雷轰顶，我已经无法站立起来。 “滴、滴、滴……”测量心电图的仪器，此时发出的响声，好像一把把利剑插在我的胸口，我看到，也感觉到显示屏上的心电图已经没有了规则，原来有一定规则地上下走动的线条，慢慢地起伏较小，线条拉长，形成了平缓的波纹，偶尔才有一些上下的跳动。再看血压显示好像每秒钟都在下降100、95、90、80、70、50汞柱…… “医生，快过来！”我惊恐地一声高叫。 值班的医生迅速走过来，摸一下妈妈的脉搏，用听筒在妈妈的胸口听了一会，然后摆弄着那些大概是呼吸机的仪器。 “妈、妈……” “妈、妈！”我感觉到死神已来到妈妈的身边，心中一阵阵难受，我目前唯一能够做到的是轻轻地呼唤着我的妈妈，希望能把妈妈从死神中呼唤回来，那怕多留住妈妈一分钟一秒钟也好。我赶快爬在妈妈的床头，用手抚摸着妈妈的额头，把我的脸颊贴在妈妈的脸上，大声地、不断地呼唤：“妈、妈妈！妈!” “妈妈，妈妈，” 我们兄弟姐妹齐声哭喊。 “家姐! ” 两个阿姨哽咽地叫喊着。 “奶奶，奶奶。”孙子、孙女在齐声呼唤。 “妈妈，大姐还没有回到啊，您要坚持到让她见您一面。”我在心里为大姐呼喊。 此时兄弟、姐妹及一大群亲戚已经围近了妈妈的床边同声呼叫。 我受惊地抬起头，下意识地看着血压计。 40、38、35汞柱……妈妈的血压急速地降低。 30汞柱！ “妈、妈！”我再也忍受不住了，急得抱着妈妈的头大叫。 妈妈的嘴角动了一下，想要说什么。 “妈妈，我是军仔啊！” “妈妈，您醒醒！”我摇着妈妈的头。 妈妈的眼皮动了一下，但妈妈说不出话，睁不开眼睛。 妈妈我知道您听见了我的声音，听见了我们子女的呼唤，您一定是在回答我，在回答我们，但您说不出话来，睁不开眼睛看我们。您多么想再看我们一眼，多么想再嘱咐您的子女一句话儿，可是您做不到了，做不到了，做不到了！ “妈，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您放心吧……” 我哽咽着，兄弟姐妹也在旁边不断地叫 “妈妈……” 我突然想到：帮妈妈撑开眼皮，妈妈一定能看到我们。我把扶在妈妈额头上的手移到妈妈的眼睛，张开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把妈妈的眼皮拨开。 “妈！”妈妈的眼睛分明还有目光，她用眼睛不舍地看着我们。 妈妈看到了我们，妈妈看到了我们啊！妈妈这种目光充满了期待，充满了爱恋，充满了话儿，充满了不舍，充满了一个母亲的爱！ 我们看到了妈妈最后的爱！ 啊，妈妈！您这一辈子，就只有这最后一刻了，这一刻，您有多少的话要说啊！这一刻，您要带着永恒留住您的儿女们！这一刻，您的儿女们终于读懂了妈妈这一辈子的爱。 “妈妈，妈妈！” “妈妈，我爱您。妈，妈……我爱您！”我终于说出了对妈妈的爱！ 随着我们儿女每次的呼唤，伴随着我最后一声喊出我这十年来未喊出的心声，妈妈的眼角流出了两滴泪珠，然后再渗出两行泪痕，两行泪痕很不死心地一点点、一小许地渗着、渗着不舍的泪水…… 生死分离，只有这短暂的时刻。这短暂的送别，就是这永世的分离啊！上天留给我们母子的时刻少得多么可怜！ 妈妈的目光突然黯淡下来，妈妈的眼角终于流尽了最后一滴泪水，这滴泪水慢慢地干涸了。 妈妈那微弱的气息突然没有了！ 时间好像停止了流逝，空气好像停止了流动，我们的呼吸也好像停止了，只觉心中一阵酸痛，脑袋涨大，眼睛早已填满了泪水。 “病人7月24日晚18时，停止了呼吸，宣布死亡！”医生突然无情地宣布。 我抬起头，看到妈妈的心电图变成了一条横线，血压重重地沉落在0字上方，我心中一惊，松开了仍然掰着妈妈眼睛的手指。 我的手指一松开，妈妈的眼皮一下子就合上了。 我们亲爱的妈妈，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我们还未爱够的妈妈，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多说一声：“妈妈，我爱您”，妈妈就这样与我们永别了！ 我的心痛彻心扉！ 妈妈，我最亲爱的妈妈，我未能在您听得见时向您说一声“妈妈我爱您” 这句话，我真是后悔和愧疚啊！妈妈，您原谅我吧，我在这里给您说个够。妈妈，最亲爱的妈妈，我爱您！永远永远爱您！您听得到吗？ 世界上的儿女们你听到吗？说一句“妈妈我爱您”吧，不要像我一样成为永远的遗憾，不要等妈妈逝去了之后再后悔和痛心疾首，不要等妈妈永远听不到时你再千遍万遍地诉说。
二、不灭的星辰
医生的一声沉重宣告，似一把刀插在我们的心胸。 “妈……妈……” “妈……妈……” 一声声断续的哭喊声，撕破长空，直冲九霄。这时我才惊醒过来：妈妈真的离开了我们。我看见姐弟们、姐夫、弟媳们，侄儿、侄女们，表弟、表妹们，阿姨、姨丈们等几十个亲戚全部带着哭声围近了妈妈。 这时的我真想扑上去抱住妈妈痛哭一场。但是，在我就要扑上去的瞬间，我突然冷静下来，我好像听见妈妈在说：军仔，别这样，要带好头。 我迅速制止了自己，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不要失控，要控制住场面。我不知哪里来了点气力，伸开双手，拦住大家说：“都出去吧，出去吧。” 我一遍又一遍地说，一遍又一遍地拦住大家。终于，大家嚎哭着呻吟着慢慢地退去，但大家的哭声没有丝毫的减弱，而是越退去哭喊声越大。 小弟，哭得嘴都歪了，两片厚厚的嘴唇无法合在一起，几次欲再次上前靠近妈妈，都被我推挡出去。小弟媳抓住他的手腕陪着他一声高一声低地哭喊，使他欲前不能。 大弟背过脸，不时地用手掌抹着脸上的眼泪，不断地嘶叫着“妈妈……”他的媳妇拉住女儿张纯，站在他旁边相对而泣。 二姐哭成了泪人，已经站立不稳，她抱住其儿子喊叫泣不成声。 父亲僵直般站立着，一声不发，任凭泪水重重地滚落在地下。 亲戚们三五成群地抱成一团，或相拥而泣，或无法站立蹲于地下，任凭泪水流淌。 我女儿张驰抱着她妈相拥而泣。那时张驰才十二岁，刚上初中，就要承受失去奶奶的痛苦！ 我此时眼睛已经没有多少眼泪，泪水全部流进了胸中，使我难以喘气。我不敢再哭，我不能再哭，我已哭不出声来。事后我很奇怪，当时，全家人都哭得天昏地暗，而我为什么没有哭出声来？是我强行忍受住了？不是！失去妈妈的悲痛像汹涌而来的洪水铺天盖地，我哪能忍受得住！？是我感觉到作为长子不能在这个时候痛哭吗？是啊，我当时一再地叮嘱自己不能哭，不能哭，但我内心却哭声震天，能哭倒长城。总之无论是抑或不是，当时的情感，当时的情景，都使我惊诧于当时的惊人镇静。 妈妈啊，我是你生命里最后一滴泪了。 我很想哭，但不能掉落啊！ 大家已经乱成一团。我趁这个时候关上了重症室的大门。这一隔，竟是儿女们与妈妈的生死之隔！ “越军，你也出去吧。”推我出去的是我的好同学加上山下乡时的好友志通。 我不肯走，不舍地看着妈妈，再不多看一眼，就永远看不到妈妈了啊！我无论如何不肯离开。 不一会，两个运送遗体的师傅已经过来，好像要搬走妈妈。 “啊，不！不要，不要动她！”我疯了似的不顾一切地大叫，扑上前去。 志通拉住了我。 我用力地挣扎着。 “出去吧、出去吧。” 志通像一堵墙挡住我，他抓住我的肩膀，硬是推我出去。 我回过头。啊，妈妈，他们就要搬走妈妈了！我再也见不到我挚爱的妈妈了！多么残忍的现实！但我无可奈何，心中只有阵阵作痛。 我，要再看一眼我的妈妈。 “出去吧，越军。”我被志通扶住走出了大门。 我终于无法忍受，“哇”的一声哭出声来，身不由己地蹲在了地下。 啊，苍天，你为什么这样无情？人世间为什么会有飞来的横祸？苍天啊，你既生我母，为什么又夺我母？！ “轰、轰、轰”，天空突然想起了三声闷雷，算是对我三问苍天的回答。 我抬头望着上天，天空并不十分黑暗，莫大的天穹泛照着淡淡的月光，可是只一会，一团团的乌云翻卷而过，随着三声雷响，上天竟落下了星星点点的雨水。 啊，上天，你下雨是在哭我的妈妈吗？可你为什么夺走我母亲的生命？！啊，上天，你知道人世间的苦难讶？那你为什么不救苦救难？！你既有怜悯之心，那你为什么不挡住死神？！ 啊，大地，你为什么淅淅作响，你也在嗫泣吗？但为什么没见你的影子？！你既有同情之心，那你为什么让死神出没？！ 我叩问苍天，苍天无语；我叩问大地，大地无言；我再问自己，已泣不成声。 苍天之大，大地之广，母亲只是天地之间的一个小小微粒，即使天有情，地有情，它也无法顾及得了母亲的生命！自然界中生生死死谁又奈何得了！我又怎样奈何得了！ “大家回去吧，快下大雨了”。爸爸也望着天。 我毫无目的地跟着大家离开了医院。 回到妈妈的住处，大家都瘫坐下来。所有的沙发、椅子、凳子，一切能坐的地方都坐满了人。沉寂了三天的房子，一下子堆满了悲痛的哭声。这房子因为主人的离开，好像已经支持不住要倒塌下来了。 睹物思人，物是人非；房屋依旧，物品依旧。我甚至能闻得到妈妈的气息，能触摸得到妈妈的温暖，而妈妈却不在了，永远地离开了这些物品，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听爸爸说，妈妈肾结石疼痛时就躺在床上，疼痛难忍时就用一个枕包顶住肚子。我用手探一下被子，里面仍然有妈妈身体的微温。这微微的温暖瞬间传遍我的全身，使我伤感不已，一下扑倒在妈妈盖过的被子上。我抱住妈妈用来顶住疼痛的枕包大声的哭喊：“妈妈、妈妈……” 这个枕包，没能顶住妈妈的疼痛，也没能顶住我的疼痛…… 妈妈啊，小时候，父亲经常下乡不在家，您经常加班加点工作到深夜才能回到家，但第二天一早，您又起来煮好一家的早餐，安排好儿女去上学，打点好一天的伙食又忙着去上班；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您都默默地独自承受和照顾好这头家，培育我们长大。如今，该是您享福的时候，我们却没能照顾好您，是我做儿子的没用啊！ 我又想到反地方主义土改整队对妈妈的打击，妈妈啊，那时您才19岁就开始被错误处理和打击，尽管您坚强而又乐观，但松树再坚强也有折断的时候，钢铁再坚硬也有融化的时候，一个饱受折磨的人再乐观也有伤心的时候。妈妈，毫无疑问，您的身心必定受到沉重的打击和推残，您的身体一定受到了深深的损伤，要不，您怎会就这样早逝。妈妈啊，这些又有谁能知道呢？又向谁讨还呢？ ……我不知哭了多久，已经没有了眼泪，没有了哭声，没有了力气。我迷迷糊糊地来到阳台上，我呆呆的坐着。 刚才还一阵阵响雷，下着沥沥小雨的天空，突然雨下大了，但不久即平息下来；时而翻滚着的黑云已不知去向，只是偶尔有一些白色的云雾在星光的下面飘过；黑沉沉的天空露出了点点星光，在星光的映照下恢复了辽阔的景象；我出神地望着这变化无常的夜空，心中如七上八落的吊桶，无法安宁。 我们亲爱的妈妈倏然离去，使我们失去许多、许多啊……… 忽然，夜空中出现一条长长的白色的抛物线，是一颗流星从高空缓缓坠下，慢慢地消失在遥远的天边。 记得小时候听妈妈说，天空中每坠下一颗流星，就是人间消失了一个好人，这个好人照亮了人间，但瞬间地消失了。后来我长大以后又听到了这个传说的另一个版本。传说，天空坠下的流星，是人间一个重要人物消失的结果，即大凡人间一个重要人物的死亡，天空就会落下一颗流星。现在，夜空中真的落下了一颗流星，难道妈妈所说和人间的传说就这样的应验吗？妈妈所说虽然与人间的传说有所不同，也许那是妈妈的心愿，妈妈是希望每个好人都是天上的一个星座，就算她死了也留下光亮的一生。好人其实就是人间的一个重要人物，好人消失了在天空中留下一个印记就不足为奇。这样想来，妈妈所说与人间的传说又是一样的。 妈，这颗刚从天空中落下来的流星是您吗？您不是人间的一个重要人物，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妈妈，但您却是儿女们心中的重大人物，是一个好人，也就是一个重要的好人物。您应该是天上的一个星座，您的消失，从天空中势必落下流星，留下光明，注入人间。 妈妈，我看见了，您就是这颗流星，拖着闪亮的尾巴，慢慢地落下来。您是在与我们告别吗？或是在依依不舍地张望着我们？也许两者皆有！确实，三天的时间您就倏然地离开了我们，您有好多的留恋啊！我们做子女的有多么的不舍！ 上天给了我们这样的告别形式，多少能够让我们看到妈妈的身影，多少能让我们有一种心灵上的安慰。 关于死，人世间有很多的说法和态度，但无论是平凡或伟大，或短暂或长寿，这都是瞬间和永恒的结局。人的生命就像天空的流星，它瞬间消失了，但其生命之光也许却留下了永恒。尽管这种永恒只在你的心目中。 妈妈，您是不灭的星辰，您永远在夜空中闪烁，永远在我们心中闪亮，永远在我们心中发光！
张越军的父母亲
三、无尽的思念
妈妈逝去的这一晚，家里只有满屋的哭声。个个都哭干了泪水，哭哑了声音，哭痛了心扉，哭伤了身体，哭穿了黑夜。 第二天一早，梁明姨、梁中姨过来在家里为妈妈设好了灵堂。 妈妈的灵堂最简单不过了，一张台，一个香炉，一只鸡，一条鱼，一刀肉，一盘生果，一张白色的台布把这些东西沉重地定格在桌面上。 我们点着香，拜祭完妈妈后久久不愿意起来。 袅袅的烛烟，在妈妈的遗像前萦绕，久久不愿散去。 妈妈，您看到我们了吗？遗照上妈妈的目光慈祥地望着我们，而九泉之下的您真的能看到我们吗？ 妈妈的遗像是昨晚匆匆忙忙晒出来的。昨晚，我们姐弟们翻遍了妈妈的相片，都没有找到一张满意的单人照，最后选择了一张妈妈与爸爸去珠海游玩时拍下的双人照。我们把这张双人照晒出妈妈的单人照作为遗像。妈妈的遗像充满了生气，犹如一个活生生的妈妈站在我们面前： 妈妈慈爱地看着我们，嘴唇带着微笑，祥和的脸庞显示出母亲独有的魅力；妈妈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健壮的身体散发着充沛的活力。 这样一个好端端的妈妈，竟然转眼就与我们阴阳相隔，这叫我们如何不长跪不起！ “起来吧，让姨丈拜祭。” 两个姨丈都来了，爸爸拉我们起来。 姨丈点上香，向妈妈鞠了三个躬。 德声姨丈（梁中姨的爱人）从身上拿出一张写有几行字的纸，小心翼翼地打开，转身说道：“敏姐，我写了一副挽联拜祭您，我想您九泉下一定有知的。” 姨丈祭读道：
早年投身革命能文能武克己奉公为人民，宠辱坎坷无怨悔不愧游击老战士； 一生贤惠淑德克勤克俭茹苦含辛育儿女，慈爱情义泽宗亲堪称梁氏好楷模。 德声姨丈写的挽联，不就是妈妈一生的最好写照吗？！这副挽联精辟地概括了妈妈的一生，道出了我们的心声，我痛苦的心情一下子得到了一些释放。 “姨丈，你这副挽联，写得实在太好了，你太了解我妈妈了，任何一个人都写不出这样精辟的挽联的。”我深有感触地对姨丈说。 “对你妈妈，我从小就熟悉了，电白解放初时，你妈妈骑着高头大马，押解一批批土匪枪决，我们一群做小孩的跟在后面看热闹。后来，我与你姨谈恋爱结婚，你妈妈的光荣与挫折，忍辱与负重，对党忠贞不二的胸怀，我一直看在眼里，这是你妈妈的真实写照。” 过了一会，姨丈又说：“其实不是我写得好，是你妈妈做得好，没有你妈妈这种为母楷模，为党国情怀，我是写不出这样的挽联的。” 妈妈，我平凡的妈妈原来有那么多故事？妈妈光荣而曲折的一生我们怎么都不大知道呢？妈妈的一生是怎样度过的呢？这一日，我们兄弟姐妹围在一起听阿姨和姨丈讲起了妈妈鲜为人知的往事…… 听到这些故事，我们兄弟姐妹相对无言。我曾对妈妈说过，要求妈妈把她的经历说给我们听，又多次提起希望妈妈写自传，但妈妈不愿意，她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想再提”。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光荣已成历史，冤屈已经过去，原来妈妈只想往前看啊！妈妈不想让我们做子女的知道她的苦楚、她的冤屈，不想我们由此产生任何的埋怨，不想给我们带来任何的阴影！ 往事不堪回首！ 妈妈的往事勾起了我们无尽的思念，此时的我即萌发了写一本书纪念妈妈的想法。这就是我要在父亲的回忆录里补上《妈妈我爱您》这一篇的缘故。 “有笔墨吗？我要把这副挽联写好，在你妈的告别会上挂出来。” 德声姨丈说。 我拿来笔墨，铺开纸，看着姨丈一笔一划地书写好挽联。姨丈的挽联触发了我的哀伤，触动了我的情感，也促使我搜肠刮肚给妈妈写一副挽联，以表达我对妈妈的怀念和敬意。 我写的挽联是：
辛辛苦苦坎坎坷坷，人生依度那堪回首， 勤勤俭俭从从容容，革命已成何需遗憾。
我写完后，梁中姨也情不自禁动起笔墨来。 梁中姨的挽联是：
对党国忍辱奉献对亲人茹苦提携，可歌可泣堪为家族之光众人共仰； 为人妻贤淑坚贞为人母极尽慈爱，善始善终不愧梁氏楷模后人可鉴。
张越军母亲梁敏18岁时在公安局任公安员时的相片
写好挽联，我和二姐又忙着翻箱倒柜把妈妈的衣服翻出来处理。 按照风俗习惯，人去世后要把她的旧衣服的口袋剪掉，在出葬时把衣服烧给她。 我和二姐一边翻，一边剪，一边流泪。 妈妈的衣服有一半是破旧的，特别是内衣裤，则有大部分是补丁的。现已经是什么年代了，妈妈和父亲都是离休干部，我们姐弟等都有了较好的工作，生活都很不错，爸妈也不缺钱用，可妈妈仍穿着补过的内衣裤，我们做子女的实在是太疏忽了，实在是太不关心妈妈了。 梁明姨过来看到，也陪着我们流泪，她叹道：“你妈就是这样，艰苦惯了，生活再好，也过着朴素节俭的生活。” 梁明姨说得对，我妈妈如果因生活好过了就铺张浪费，那就不是我的妈妈了。但是，妈妈的节约是为了对子女的大方。记得我上高中时，妈妈连夜为我赶制了一件的确凉上衣，因1972年时的确凉乃是稀缺之物，我心痛妈妈，就与妈妈斗气不肯穿，惹得妈妈又生气又伤心。我看到妈妈泪水都流下来了。此情此景，历历在目。 “不要剪了。”我抢过了二姐手上的衣服揽在胸前，悲伤地说：“我要留下这些衣服，做个纪念，教育后代，让子子孙孙永远记住妈妈的品德。” “大姐快回到了，你们去车站接她吧”爸爸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呀，大姐快回到了，这个傻大姐，现在还不知道妈妈已逝去，这是多么残酷的现实！ 我不敢去接大姐，让姐夫和她的儿子去了。 我无法想象，大姐知道妈妈的死讯是什么的样子，我只有在家门口守候着。 大姐回来了，我远远地看见接她的车回来了，车门一打开，就听见了大姐撕心裂肺的哭声：“妈啊妈，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妈妈，妈……” 这一声声哭喊，像刀刺在我们的心上，听者无不凄然泪下！ 我们挽起已经瘫痪了的大姐，一步步地向家里走去，刚进家门，大姐一眼瞥见了家里为妈妈设的灵堂，突然挣脱我们的手，扑通一声跪在妈妈的遗像下面。 “妈妈，女儿不孝啊，女儿不孝啊！您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为什么不等我回来见您最后一面，妈！妈妈……女儿不孝啊！” 大姐哭声不断，捶胸顿足，震天动地，在场的人看到这个情景，个个都哭成了泪人。 哭声已经无法掩盖我们的悲痛了，它像山洪一样滚滚而下，铺天盖地，一泻千里。也许这种悲痛已经无法收止得住，永远伴随着我们一生一世；也许这种悲伤将化作无尽的思念，让我们永远伴随着妈妈。 妈妈啊，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三日之间我们母子阴阳相隔，做儿女的何曾心甘！只要妈妈活着，做儿子的什么都可以放弃，我只要妈妈伴随在我们身旁，但愿人长久啊…… 大姐终于哭累了。她看完我们写的挽联，略加思索，竟挥笔即时写好一副给妈妈的挽联： 能文能武勇敢坚强，传奇一生几多波折； 多才多艺贤淑勤俭，慈爱母亲永远追思。 想不到大姐竟有如此急才！
新中国建立初期梁敏和丈夫张振文恋爱时相片，中间者为梁敏妹妹
四、妈妈的最后一笔精神财富
大姐回来，已到了考虑妈妈的后事的时候。大姐听说妈妈提出火葬的嘱托后，很是赞同。确实，我们姐弟，有三个是党员，是不能违背党这个母亲以及我们的亲生母亲的心愿的。父亲虽然是55年党龄的老党员，但他与母亲又是50年的老夫妻，他是怎么想的？当我们心事重重地征求父亲的意见时，没想到坚强的父亲掷地有声地吐出一句话：“让她火葬吧，这是你妈既定的选择！” 父亲说：“你妈早就与我商量过了，土葬花费大，又折磨人的精神，对生者和死者都是一种折磨，也与党的政策相违背，” 父亲停顿了一会又说：“早段时间电视台报道土葬之风蔓延的现象，更为你妈所叹息，她说：‘土葬有什么好处呢？无非是封建迷信作怪’”。 我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妈妈临终的嘱托竟是担心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会搞土葬，劳神伤财，给社会造成影响。我们默默地看着与母亲相识相伴，相濡以沫地走过了50个春秋的父亲，心里不知说什么才好。 父亲啊，你比我们做子女的还了解妈妈啊！ 妈妈原在化州烟草局工作，这次突然发病，化州烟草局的吴胜珍局长亲自带领班子领导到来探望，对我妈妈火葬的选择，更表示了充分肯定和积极的支持。 第二天，我们按照妈妈从快从简的遗嘱，把火化的时间定在26日上午，只有一天的准备时间。我们来不及通知妈妈曾经战斗过、工作过的其他地方的战友、同事，来不及通知妈妈生前的好友，更来不及做充足一点的准备。 但是，化州市烟草局的同志悄悄地把这不幸的消息告诉了我妈妈生前的好友，并转告给化州组织部、化州老干局。他们利用星期天的时间查阅档案，把我妈妈参加革命的情况整理出来。 在我妈妈的告别会即将举行的时候，仍有不少闻讯赶来的同志以及亲朋好友。我们几次把告别会的时间一再推迟。 化州烟草局吴胜珍局长把上午去广州的时间推迟到中午，带领局里的其他领导和代表赶来了； 化州老干局的领导和同志们赶来了； 妈妈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电白县的老战友赶来了； 遂溪县老干局、老游击战士联谊会的同志不辞劳苦在百里之外赶来了； 妈妈的战友、生前好友闻讯后仍然从不同的地方相约而来…… 父亲、姐弟和我们的亲朋好友，还有我单位茂名石化销售公司的领导也赶来了…… 化州烟草局的领导主持了我妈妈的告别会，告别会在沉痛中进行…… 烟草局的领导在告别会上把我妈妈的生平介绍给亲朋好友，对于我妈妈的一生，局里有这样一段评价： 梁敏同志具有坚定的政治信念和政治立场，热爱党和人民，在50年漫长的革命生涯中，为人民的利益，单位的建设做了不少有益的工作。她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工作的一生。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后，她离休不离志，仍然一如既往关心国家的建设，关心单位的发展，表现了一个革命老同志有一分热发一分光，贡献余热的高尚情操，正所谓“莫道枫叶晚，余霞尚满天”。 人们开始向妈妈的遗体告别。我捧着妈妈的遗像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的是父亲和我们的家人、亲戚朋友以及妈妈生前的战友、同事、挚友等近百人。 妈妈的遗体停放在离我们50米远的地方，我捧着妈妈的遗像眼前只是一片的模糊，几乎分不清道路和方向，我只好让志通架着，完全没有了力气；我只感觉到两只脚重重的迈不开步，又感觉到轻飘飘的身体不听使唤；脑袋更是一片空白，茫茫然没有思维；耳朵只听见后面一阵阵嘈杂的哭喊声。眼前，确切地说应该是脑海只感觉到妈妈睡在一个黑暗而冰冷的房间，令我心酸得不愿靠近又拼命地要靠近。 妈妈多么孤单啊，我们必须快点走近妈妈。 走进停放妈妈遗体的太平间，我猛然看见妈妈静静地躺在那里。一个有机玻璃的灵柩罩着妈妈，我挣脱沉重的“脚链”，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妈妈面前，志通拼命地拉着我的手臂紧紧不放，十二岁的女儿也懂事地紧拉着我的衣角。 “妈妈啊，让我再拥抱一下您，让我再亲一下您吧，妈妈，我可怜、可敬、亲爱的妈妈！”我的内心拼命地呼喊。 可是，妈妈被灵柩隔开着，我拥抱不了妈妈，亲不了妈妈，我只能嚎啕大哭，呼天喊地！只能紧紧地抱紧妈妈的遗像；后面的大姐更是不能自己，她已扑在妈妈的灵柩上面揽住痛哭；父亲被表弟陈冰等人紧紧地拉住不让他靠近；其他亲友也早已哭成泪人，哭喊声从里面爆发出去，引发了周围一阵阵的哽咽声。 天快塌下来了！ “你镇静一下，我打开灵柩，让你做儿子的给你母亲梳一下头发”，殡仪馆的师傅小心翼翼地对我说。我突然间冷静下来，拿起梳子给妈妈梳理她那凌乱的头发。据说，给妈妈最后梳头，是大儿子的责任，这样妈妈就能安心地离去，也代表兄弟姐妹对妈妈尽最后一份的孝心……。 给妈妈梳头，我摸到了她那冰冷的额头，心中不禁痛得颤动，妈妈的余温还在我身上，可眼前的母亲却已冰冷，这实在太无情和残酷了。我用双手发抖地捧着妈妈的脸颊，仔细地端祥着，虽然病魔把妈妈折腾得十分憔悴，但妈妈仍然是那么的慈祥，那么的安详。可是妈妈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了。 人们围绕妈妈的遗体一一进行了告别，我和父亲及兄弟姐妹们站在门口接受着人们的安慰，然后尾随着最后一批人群离妈妈而去。 走出十多步，想到在世上再也见不到亲爱的妈妈了，我猛然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向妈妈投去不舍的目光。 妈妈啊，我无法舍去这生离死别的刹那！顷刻之间，我突然放开脚步拼命奔向妈妈那里。 “越军，干什么呀！”我的同事、好友皮宏斌副处长快步地跟上，一把拉住我的手臂劝告着我。 此一劝，我终于没有跑进去扑倒在妈妈的面前，而是在停放着妈妈正对着的门口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起来吧，不要这样。”皮宏斌等几个同事搀扶着我的双臂拉我起来。 “妈妈，妈妈……”我宁愿长跪不起。 在我挣扎着不愿起来时，殡仪馆的师傅进来把我妈妈的遗体推走了，我紧紧地跟在后面，无可奈何地看着妈妈被推进了火葬场。 啊，不要！我伸长手，拼命地嘶叫，但却无济于事，妈妈听不到我的叫声，殡仪馆的师傅毫无表情好像什么也听不见继续前行。 我绝望了，整个身体瘫了下来。 没过多久妈妈的骨灰出来了，一直跟进火葬场看着妈妈火葬的志通告诉我说，骨灰是从妈妈遗体的各个部分挑选出来的，这是妈妈的整个身体。 我默认地点头，一把抓住装着妈妈骨灰的袋子。 这是妈妈吗？一个活生生130多斤重，1.6米的躯体，转眼之间变成骨灰！我紧紧地把装满妈妈骨灰的袋子捧起来贴在胸中，仰望天空，对天长叹，长歌当哭，我痛彻心扉啊！ 这时，悲痛伤心、沉重绝望的心情终于到了极点。 良久，我盯住口袋，打开袋口，看到袋里那灰白色的骨灰，纯洁得没有任何杂质，那是一种非常柔软的物体，我平生第一次见到竟然是那么的亲近和熟悉。啊，这就是妈妈，妈妈的一生是纯洁的，她对党无限忠诚，无限热爱，忠贞如一，就像这纯洁得没有任何杂质的骨灰，把一生献给了党。 我把手伸进袋口抓起一把骨灰。骨灰是热的，我好像触摸到了妈妈那温暖的身体，全身顿时涌进了一股暖流。 “妈妈，刚才那么冷酷的场面，您一定是知道了，您又回到了我们子女的身旁了吗？” 我捏紧妈妈暖暧的骨灰，让她温暖我的心胸，久久不愿放开。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才用精心挑选好的精致的骨灰盒装上妈妈的骨灰，捧在手上，一直到妈妈的骨灰下葬于金凤山陵园。 妈妈的后事，虽然办得很仓促，但在单位和亲朋好友的支持下，却办得十分圆满和顺利。此时，我们终于可以告慰母亲，您老人家安心地去吧，一切都是按照您的意愿去办的。 一场突然而致的灾难，夺去了我的妈妈，而妈妈生前的最后一个愿望竟与党的殡葬政策紧密相关，妈妈啊，您留下了老一辈革命者的高尚风范，给我们兄弟姐妹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妈妈在弥留之际如此，更不用说其终生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是多么的宝贵而丰富。联想到市里的殡葬事业，妈妈留下的最后一笔精神财富，这不仅仅是属于我们兄弟姐妹所有，它应该属于市里的殡葬事业。若能如此，那妈妈将得 到一种多么大的安慰啊！
五、化作火凤凰
妈妈的后事办完了，但我仍处在悲伤之中。妈妈满腔热血却只平平凡凡，曲曲折折却又笑对人生的67个春秋，却在三天之内化为尘土，想来瞬间与永恒竟然是如此变幻莫测。 有些事看起来是瞬间的，但却是永恒的；而永恒的，却转眼就成了瞬间。我原以为妈妈永远都会在我身边，我会和妈妈长守相依直到百岁，却想不到瞬间就没有了妈妈；而妈妈在临终的瞬间，给我们留下了“在茂名火化，不要搞封建迷信”的嘱托，这最后一笔精神财富却又成了永恒。 悲痛中，我突然感觉到妈妈的这个嘱托，是一件对市里殡葬事业的发展很有用的题材。为了对本市火葬事业做一点有用的事情，也为了感谢对母亲火葬给予大力支持的单位和个人，同时为了寄托我们对母亲的深深哀思，我把妈妈选择火葬的遗愿和火葬过程，在7月30 日给当时在《茂名日报》社担任副总编的赵志明同志打了电话。 赵志明副总编听说后十分感动，说马上派在《茂名日报》“都市版”担任主任的唐南南与我联系。唐南南主任也是一个十分敬业，对社会新闻具有十分独到眼光的记者，她听说后，立刻约见采访我，第二天就写成一篇令我们十分感动的新闻报道，并于1999年8月3日在《茂名日报》“都市版”头条刊出，在当时引起了一定的社会效应。现将此文转载于此： 《茂名日报》发表的原文(上) 下为转载:
当一些地方土葬之风依然盛行，一些人不惜违反国家政策，占山头占耕地大修坟墓的时候，化州市一名离休老干部临终时却对儿女们留下火葬遗言。
离休老干部 化作火凤凰 茂石化公司干部张越军和他的姐妹们怎么也没想到患肾胆结石慢性疾病的母亲会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并发症夺去生命，更没想到母亲弥留之际会给他们留下那么一句遗言。 张越军的母亲梁敏是化州市烟草局一名离休老干部，早在1946年就参加了革命工作，15岁开始为地下革命组织当交通员，宣传发动群众参加革命游击队伍，并多次冒着生命危险为党组织筹钱物，送弹药，为解放事业作出过贡献。1956年之后梁敏一直在化州市供销系统担任业务、出纳等工作，于平凡岗位上默默工作了30多个春秋直至离休。作为一名老革命工作者，梁敏一生要求进步，对国家建设和党的方针政策十分关心，即使离休后依然如此。近年来，梁敏老人常常从报纸、电视上看到一些地区大搞土葬，大办丧事之风盛行的批评报道，从中了解了国家关于殡葬改革工作的有关政策，梁敏多次对老伴说：土葬有什么好处呢?对生者死者都是一种折磨，花费又多，无非是封建迷信作怪！ 今年7月21日，梁敏老人的肾结石、胆结石疾病突然恶化，引发急性坏死性胰腺炎，终日饱受剧痛的折磨，使她神智昏迷。7月23日，在即将进入手术室的一刹那，梁敏突然清醒了一会并把几个子女召集到身边，用微弱却很清晰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如果手术不行，将我火化，不要搞封建迷信，要从快从简……”一番嘱托令在场者无不动容。 手术后梁敏老人的病情继续恶化，终因肾功能衰竭于次日18时23分辞世。 就在老人病情恶化期间，一些亲朋好友向梁敏的儿女提出了要将老人送回家乡土葬。的确，无论梁敏的家乡电白小良镇还是梁敏老伴的家乡湛江遂溪县，都有一定程度存在着死后土葬建坟的习惯，要把老人葬在哪一处都没有太大的问题，但这显然不符合国家的殡葬政策，更与母亲的遗愿相悖。母亲去世不久，儿女们强忍悲痛征求父亲的意见。梁敏的老伴张振文同志是1943年参加革命的老党员，与梁敏50年相濡以沫，在这个问题上与老伴意见一致：“让她火葬吧，这是她的选择。”最后，这位坚强的父亲注视着儿女们，语重心长地说：“我百年之后，也和你们母亲一样火化。” 梁敏老人临终留下火化遗嘱的消息一下子在单位和家乡传开了，闻者无不感慨万分。老人生前所在单位化州烟草局、老干局、老游击战士联谊会的领导和同志以及家乡的老战友们闻讯赶来，大家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为老人举行了简短的告别仪式。7月26日上午10时许，梁敏老人的遗体如愿在市殡仪馆火化。 7月30日记者见到梁敏的儿子张越军，谈到母亲临终的遗嘱时，他不禁又一次热泪盈眶，他说：“母亲的这个最后一个愿望，体现了老一辈革命者的高风亮节，也是她留给我们子女的最后一笔精神财富。”
唐南南记者真是大手笔，一篇哀伤的文章，在唐记者的笔下竟是止痛的妙药。 “化作火凤凰”,多么美妙浪漫令人心慰的结局，我好像看见妈妈真的化作了一只金色的火凤凰，扑腾着双翅，拖着长长美丽的羽毛，散发着闪闪的金光向天空中抒展而去…… 凤凰在火中再生。妈妈你像凤凰般的美丽，似凤凰般的光彩。 啊， 凤凰，传说中的不死鸟。这是凤凰涅盘啊！这时我想起了中国杰出的文学家、诗人郭沫若先生的诗歌《凤凰涅磐》： “我便是你。 你便是我。 火便是凤。 凤便是火”。 妈妈，愿你翱翔！ 妈妈，愿你欢唱！ 妈妈，我们永远的金凤凰！
六、党的“女儿” 我的妈妈由于受到错误处理，失去了加入中国共产党的机会，但是，我妈妈的一生是为建立和巩固新生的人民政权做出贡献的一生，是为社会主义革命事业奋斗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是跟党走的一生妈妈的一生正当风华正茂时就遭受到冤屈，经受了不少的曲折与磨难，这种冤屈、坎坷、磨难、艰辛长达近三十年。尽管如此，但妈妈把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当作是党对她的考验，没有半点的怨言和悲观失望；她谦让、忍耐，默默地忘我工作，对党的信念没有丝毫的动摇；她顾全大局，不计较个人的得失，以高尚的情操和品格维护党的威信和声誉；她对党无限忠诚，忠贞如一，无怨无悔一生跟党走。 从妈妈身上，我了解到许许多多解放前学生运动和地下党艰难曲折的革命斗争历程，也学到了革命知识分子在命运曲折、历尽磨难时对党忠贞不渝，无限热爱的崇高品德。 我佩服妈妈14岁就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学生运动，不到15岁时宣誓加入共产党的组织——游击小组，未满18岁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从年龄来说，比父亲15岁加入抗日游击队，19岁加入中国共产党还早、还小。我佩服妈妈解放前坚持与敌人进行勇敢机智的斗争。 我佩服妈妈的不只是解放前在白色恐怖下小小年纪的坚强、勇敢，更敬佩的是解放后在受冤屈时的顽强品格和乐观态度。 妈妈，我更加佩服您受到错误的处理时始终把自己当作党的女儿，把党当作自己的母亲，始终践行一生跟党走的选择，永远忠于党。 我的妈妈虽然未能入党，但却始终坚持教育和培养我们子女和她的两个妹妹热爱党，永远跟党走。孩提时代，妈妈经常以革命前辈的英勇故事谆谆教导我们，鼓励我们加入团组织，我们子女参加工作后，又经常鼓励和教育我们努力工作，要求进步。 我从一名下乡知青推荐到茂名石化公司当工人后，由于工作辛苦，产生了悲观情绪。妈妈知道后，用她从小求学和在农村的艰苦劳动的事例鼓励我。妈妈说：“这有什么呢？难道你要当逃兵？你还说要当兵呢，你如真当了兵肯定会当逃兵。” 我无言以对。妈妈又继续鼓励我把理想和前途放在车间，努力向工人师傅学习，争当先进。妈妈的教导使我重新开始思考理想与现实的问题，思索如何在现实中寻求理想的道理，使我安心下来认真向工人老师傅学习，向身边的先进人物学习；使我热爱本职工作，把干好本职工作，当好一名工人作为我的理想。 妈妈无限热爱党，经常鼓励我们向党组织靠拢，创造条件入党。母亲的言传身教，使我们兄弟姐妹对党也十分热爱。1984年弟弟越司入了党并考入了政法学院深造，妈妈立即写信告诉我，其高兴之情溢于信上。在妈妈的鼓励下，我努力工作，积极靠拢党组织。每当在工作中遇到困难，思想上背上包袱的时候，都得到母亲的教诲，我每一步的成长，都离不开妈妈对我的关心、教育、帮助和鼓励。值得骄傲的是，我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1987年我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实现了入党、提干、当先进。 当我把入党的消息向妈妈报喜时，妈妈激动地说：“你两兄弟，为妈妈争了一口气，为妈妈实现了入党的愿望。”这时，我才知道，妈妈是多么希望自己的子女入党啊！妈妈未能入党，却把入党的希望寄托给了子女！在妈妈的培养下，大姐一虹也没有辜负妈妈的期望。 在妈妈的培养下，我们三个子女入了党，这是妈妈一生中最为高兴和欣慰的。妈妈之前还培育了两个妹妹入党，加上我们三个子女，可以说，她是五个党员的母亲。妈妈是党员的母亲，又是党员的妻子，更是党培育出来的女儿， 所以我们始终把她当作党的女儿。妈妈是党的女儿是当之无愧的。
妈妈是党的“女儿”， 妈妈的高大形象始终屹立在我们心中。亲爱的妈妈，我佩服您，我爱您！
张越军和两个弟弟
七、如山的父亲 我的妈妈梁敏在世时，我耳濡目染父母亲所经历的磨难和参加革命后的种种波折，深深体会到父母亲对中国共产党不离不弃的坚定信念，深感这是一部可以教育子孙后代和留作纪念的历史。所以，极力要妈妈写回忆录。可能是妈妈经历的艰辛和挫折太多或冤屈太苦的缘故，妈妈从不愿提起她的往事。在妈妈辞世前两年，她终于被我说动，准备与父亲共同写一部回忆录。然而，这个愿望还没实现，妈妈就突然与世长辞了。幸好妈妈生前的两年间，不断地与父亲交流两人写回忆录的思路，回忆以往的经历。妈妈与父亲相识相恋、相濡以沫共同生活了近50年，期间也常有谈及她的平生，而这些往事即深深地记录在父亲的脑海里，这就为父亲写这本夫妻共同的回忆录《一生跟党走》留下了难得的宝贵素材。 前几年，80高龄的父亲用四年的时间把这些记忆陆续写了出来，因而，才有《一生跟党走》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机会。 《一生跟党走》大多是半个多世纪前的事情，然而80高龄的父亲却一笔一画,一字一句地把它叙述了出来。这其中的坚毅真如一座山。其实父亲的一生真是一座高山，妈妈的坚强靠这座山，我们子女的成长靠这座山；我们的家庭能度过生活的困难靠这座山，能顶住政治的冲击也靠这座山。
张越军与父亲合作的革命回忆录《一生跟党走》
《一生跟党走》举行首发式情景
父亲如山，因为他确实不简单。我的父亲是放牛娃出身，只读过两年私墪，但在战斗的生涯中学习了文化，受党培养加上个人的努力，文化水平不低于中专；父亲十五岁参加革命，转战二国四省，纵横数千公里，身经百战，枪林弹雨中却毫发无损；新中国成立后，历经风雨洗礼，艰难险阻，有大灾却又无大碍；父亲仗义执言，直抒己见，胸怀坦荡，对倒行逆施却又能避之趋吉；父亲职位不高，但并非默默无闻，平淡无奇，有他在就必然留声留迹；父亲的妻子受挫折，他官场不顺，但从不计较，潇洒豁达，工作照做，责任心更强；父亲对爱情坚贞不渝，始终相信妻子，爱护妻子，给妻子予勇气和信心，是妻子、儿女的保护神；父亲资格老，亦有权力，但淡泊名利，弃官离休；父亲从入党的那天起，就坚守信念，做一个合格的共产党员，决不损公利己；物欲横流，有人骂党、怨党，背叛党，但父亲却始终热爱党，一生跟党走；父亲曾患腰疾，几乎卧床不起，但至今身体硬朗，健步行走；父亲离休后每天凌晨起床练气功，几十年如一日，从不间断，少有人做得到；父亲老年失去爱妻，但对酒当歌，坚强前行；父亲写夫妻回忆录，每天坚持三至四小时，五年不停爬格子，终于了愿。 父亲的一生，如蕴藏宝物的矿山，丰富多彩；如厚实深重的大山，可依可靠；如岩石般刚强的石山，巍然屹立。
这就是我们如山的父亲，我们妈妈的丈夫！
张越军的父亲张振文（左）和战友在解放昆明时留影
年近90的张振文在抗战胜利70周年时为茂名石化关工委赠书
八、我的心迹 如果让我母亲活着，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换取； 如果能延长母亲的生命，我愿意缩短我的寿命。 母亲是伟大的，她的伟大始于儿女孕育于母亲的胎腹那天；母亲是平凡的，她的平凡止于母亲永别儿女之时。 因为母亲伟大，有人把祖国比作母亲；也因为母亲的伟大，她是千古颂唱的题材。对伟大的母亲，有的人写出了千古绝唱，而更多的人只深深地埋在心中或在心中默默地追忆着。 母亲是哺育生命的江河，是容纳荣辱的大海，是挺受困难险阻的化身。其实母亲的伟大，任何东西都无与伦比，任何比喻都无法形容；母亲的伟大，是有血有肉的，是有感觉的；母亲的伟大，只有她的儿女们才感受得到，才体会得到，才触摸得到。因为母亲的血液在儿女身上流淌，母亲的音容笑貌伴随着儿女一生，母亲的爱在儿女的梦里和心里。 母亲是伟大的，她对儿女们只是全部地付出，全部地给予；母亲又是平凡的，她在儿女面前只有默默地奉献，别无所求。作为儿女，因为天天在母亲的庇佑和关爱之下，故往往对母亲之伟大没有感觉，熟视无睹，自然就把母亲的伟大当作平凡。为了儿女，母亲默默地承受着人间的困苦和艰辛，耗尽了毕生的精力，身体力行地谱写着善良、慈爱、责任、勇气、执着、坚强、奉献，而从来就没有自己，也就注定了平凡。然而，正是默默无闻平凡的母亲，迸发 出了天地间爱的最耀眼最伟大的光芒，正是这种平凡的过程，闪耀着无与伦比的伟大。 不少母亲，用她的平凡造就了伟大的儿女；而更多的母亲，即用它的伟大培育了平凡的儿女。平凡与伟大交织于母亲的一生，伴随着母亲终老消失。我相信，无论平凡与伟大的儿女，对平凡与伟大的母亲的慈爱将终身难忘，对母亲平实无华的一言一行将永世刻骨铭心，因为母亲用这些最普通、最平凡的言行铸就了最伟大的母爱。 母亲是伟大与平凡的化身，是人世间爱的诠释。然而，无论母亲伟大或平凡，无论母亲多么爱你，很少人在母亲面前说一声“妈妈，我爱您！” 我写《妈妈，我爱您》这一篇献给世界上所有的母亲和她的儿女们，就是希望每个读到这篇的人们都能够在妈妈的面前说一声“妈妈，我爱您”，能够在母亲活着的时候听到你的亲切叫声，使你的母亲可以在你面前心满意足地微笑…… 母亲辛劳一世，无怨无悔，携你成长，不求回报。作为她的儿女们也许你说一声“妈妈我爱您”，她就心满意足了。你做得到吗？ 妈妈，我爱您！ 世界上所有的儿女们，让我们都对妈妈说一声吧！ 妈妈，我爱您！永远，永远，永远…… 世界上的儿女们你听到吗？说一句吧，不要像我一样成为永远的遗憾，不要等妈妈逝去了之后再后悔和痛心疾首，不要等妈妈永远听不到时你再千遍万遍地诉说。 妈妈，我爱您！ 张越军母亲梁敏18岁时在公安局任公安员时的相片 （谨把此文，献给世界上所有的母亲和她的儿女们!）
广东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女书传人梁晓霞用女书题写的：父爱如山千般磨砺 母恩似海万种艰辛
作者张越军简介
张越军，男，广东作家协会会员，现任深圳前海全民通金融控股集团茂名财富中心总经理。下乡当过知青、民兵，当过工人、干部。《妈妈——我爱您》是张越军的代表作。
作者:张越军 联系电话、微信：15360781716 编辑：梁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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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5-12 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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