菰稔熟了
农历七月,菰稔熟了。 上午,我与宝光阁、韦雨一行三人,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城北的丘陵山岭上。长满松树的山岭北面,一片灌木丛生,一直蔓延到山脚下。这一片灌木,杂生着不少说不出名字的品种,但几乎占了一半的菰稔树,我们却在小时候就刻在骨髓里了。一颗颗手指大小的果子,青绿色的、淡黄色的、淡红色的、紫黑色的,正挂在一株株的树上。刚开始,我们饥不择食地将果子摘下放进袋子里。摘着摘着,到了一片衍生着全是菰稔的地带,看着满眼的紫黑色菰稔,才发觉刚才的采摘太过于幼稚可笑了。于是,三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改变了策略,专拣紫黑色的菰稔果采摘。 菰稔,又叫岗稔,还有一个文绉绉而让人想入非非的名字叫桃金娘。菰稔,是我们乡下不知叫了多少千年或者万年的名字,至今仍然是这一种叫法。家乡有一句谚语是这样说的:“七月七,菰稔甜,龙眼结。”小时候,每到农历的六、七月,我们这些小不点的身影,就会出现在家乡的山上。三、四月份,甜中带酸的桑葚,将我们这些小家伙的嘴吃馋了,已停了近二个月的馋嘴,等不得菰稔成熟,就采摘开来了。菰稔成熟的过程,由最初的青绿色转为淡黄色,再变成淡红色,进而转成了紫黑色就彻底成熟了。当菰稔变成淡红色时,虽然还带有一些苦涩,但那种甜滋滋的味道,却是让人无法再等了。直至菰稔变成了紫黑色,那种甘甜里的些微苦涩,可说是在果子稀少的当时的珍稀佳品了。 一晃眼,三十个年头,就一闪而过。如今,我们这些中年人,阅历过世态炎凉之后,苦闷的心里意识到的,就只有童年的欢乐了。可能是这样的原因,我们仨可说是一拍即合,轻易地成了这个山岭的不速之客,把童心寄托在这一片菰稔树木之中,忘却了人世间的一切不快,重拾了童年的快乐。 “哗——这里有很多熟的!你们快过来!”韦雨的叫声,把我和宝光阁的脚步吸引过去。一大片的成熟果子,从苍绿的菰稔叶中探出一颗颗紫黑色的身段——叶与果是那样的泾渭分明。我们先后“咋乎”了几声,就兴高采烈地采摘起来。为了方便可能连续多次的采摘,我们常提醒着要专拣熟透了的果子,而且还相互查看对方是否把还未熟透的果子采摘下来了。在这一大片菰稔树的怀抱里,我们专注地挑拣着果子,很少发出声音。风,轻轻地摇曳着山岭上的树木。沙沙的响声中,传来了多种鸟雀的欢叫声。山野的寂静,到了我们停止说话的时候,才达到了最佳的自然状态。而这寂静,不知不觉之中,已将我们的意识感染,慢慢地竟与眼前的自然环境浑然融洽了。我们小心奕奕地用食指和拇指轻捏着紫黑色的果子,稍一用力,就将果子采摘下来。鸟雀的叫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了,而我们仨更是心神合一地挑拣着成熟的果子。果子与果蒂分离时的轻微响声,除了各自能听到之外,第二个人都无法听到。只是,在高过人头的树丛里,才会发出稍微大点的声音。 远处学校的钟声响过之后,高音喇叭里的广州方言歌,随着微风,飘进我们的耳朵里,让我想到了家乡客家话的一首山歌:“菰稔打花桠对桠,十八阿妹懒绩麻。说到绩麻就灰心,说到郎君笑脱牙。”从这一首山歌,我想到小时候唱过的一首首山歌,竟心猿意马地走开了神,连同伴的叫声也听不到了。韦雨走上前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那脱缰的神思才从遥远的家乡走回了身上。“叫你你都听不到,失神到这个地步!”宝光阁说到这里,提了提手上挎着的白色袋子,说:“走吧,我们该回去了。”我也下意识地提了提手上的袋子,看到接近满袋子的菰稔,也跟着说:“好的,我们是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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