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风云出我辈——武侠追影

Tinkong · 发表于 2013-2-15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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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徐克，素有鬼才之称。在电影《狄仁杰》中，徐克再一次把武侠的细腻和张扬发挥到一个新的高度。细腻的场景、细腻的武术动作、细腻剧情刻画一一在跌宕的刀光剑影中交融。武侠电影善于把人物放到一个特定历史的框架中去揣析。无论是《东方不败》中李连杰饰演的令狐冲还是《狄仁杰》中刘德华饰演的狄仁杰，无一都离不开特定历史场景。相对而言，《东方不败》中没有大漠孤山烈烈黄沙，所以传统电影中江湖侠士以景相衬的悲壮和悲凉没有在这部电影中显现。

   徐克的《东方不败》是最偏离金庸原著《笑傲江湖》的电影，但也是最接近金庸先生的《笑傲江湖》意境的电影。所以，数当今，最懂金庸的，徐克算一个。《东方不败》中，李连杰饰演的令狐冲豪气冲天，洒意不羁，恣意而风趣，满怀绝世武功独孤九剑而又历尽世态的炎凉、人性的丑恶和江湖的落寞。而林青霞饰演的东方不败则颦笑中忘情自我、独醉江湖、绝领风骚，尽显一代枭雄本色。徐克导演的《东方不败》是武侠的一个高峰，可以比肩伯仲的话，在当今的导演中，《英雄》、《十面埋伏》的导演张艺谋算是一个。当然，《卧虎藏龙》的李安也是独树一格，但是他对武侠的“武”字的理解和创意上，始终略逊徐张一筹。独孤九剑和葵花宝典的动作的创新也是电影的一大亮点。武之大者，唯侠也，但武侠也决意离不开“武”。虽然只是作为一个载体，武侠的动作表现始终是电影的一大重要元素。凌厉的剑气，超绝的绣花针，上演的竟是恣意知情的谈笑风生而后却是震古烁今的生死之战。

   如何用一根绣花针去对付独孤九剑，在九十年代初的特技技术里，其绝代的艺术风华无不令人赞叹，从而也让我们感受到了绝世武功的奥秘和妙不可言的视觉享受。在电影里，我们知道，独孤九剑是挡不住葵花宝典的，如果不是东方不败瞬间认出刺客竟是曾经把酒言欢的令狐冲并兼具炉火纯青的自如收放，令狐冲是势必倒在如漫天飞雨的绣花针之下的了。武侠的创新在《东方不败》里是无处不在的。如果问华山派众师弟，他们手中的剑除了可以练武杀敌外，还可以用来干什么，在金庸的书里，是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的，但在电影里，他们可以告诉你，手中的剑还可以用来切肉削蒜头烧野味；如果问令狐冲，独孤九剑除了可以御强杀敌外，还可以用来干什么，在金庸的书里，这个问题他也是回答不出来的。但在电影，徐克告诉你，独孤九剑还可以用来刻师弟的灵牌；如果问向问天，要取得任我行的信任，需要做些什么，在金庸的书里，这个问题更是回答不出来的，但在电影里，向问天回答你，那就是把自己的一条肩膀削去。还有，在电影里，徐克也告诉你，《笑傲江湖曲》也不一定是琴箫合奏的，而令狐冲和任大小姐也不一定是皆大欢喜结局圆满的。

   有一些评论家认为，电影里，令狐冲跑去跟东方不败（殊不知是他的姬妾）一夜缠绵是导致其众师弟惨被灭口的间接原因。依吾愚见，其实不然。那么，这就涉及到了另一个问题，武侠电影的另一重要元素：侠。《天龙八部》里，武功最深不可测的竟是一个扫地老僧，而在《倚天屠龙记》里则理所当属张三丰了，但相反的是，他们都没有展示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凌厉和居高临下的霸气。无论是少林的浩瀚武学还是武当的自成一家，他们都将其浸润在烟波渺渺的佛学和道学中去了。相比之下，华山一派就要比少林和武当要渺小多了。尽管华山不乏风清扬等前辈高人和绝世武学，但在纵论武学的宏大渊源和延伸创新上，则远不及少林武当，更不用谈佛法道学了。所以，这个华山的背景，也就成了令狐冲的身世背影。当然了，在这个大的背景之下，对笑傲江湖里的岳不群的背影的黑暗也就不无意外了。而跟电影里相关联的是，历经人性的丑恶和江湖的炎凉之后，华山子弟只剩下一个简单的愿望，那就是去牛背山归隐。

   那么，在去牛背山归隐的美好愿望的前提下，在令狐冲的身旁出现了三组不同身份的人。第一组是他的师弟，也包括他的师妹；第二组人就是东方不败；第三组人就是任盈盈等。前两组前文已有所提及，那么现在来看第三组。之所以称之为“组”，因为所涉及到的还有其他人物，比如说第三组中的任我行、向问天。但是，任大小姐绝对是主要的。片中的她，是所有迄今为止塑造的令狐中的女朋友最为成功的一个。寻他千百度，蓦然相会，却又是抑止如水，此等情怀，又岂所是“江湖”二字所能传会的？众师弟其实是早已心在牛背山的了，但是，令狐冲始终没有正视自己的内心，他人在江湖，心也始终没有完全脱离江湖，他始终对江湖有所牵挂。所以，他可以与东方不败把酒言欢，笑谈江湖；从而也可以自由不羁。难道牛背山真的可以容得下他的不羁？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江湖里容不下他和任大小姐的爱情。

   由此，可以作进一步的论述了。电影里，在去牛背山归隐的美好愿望下，令狐冲的师弟惨被灭口、将令狐冲当做最好朋友的东方不败最终哀怨地倒在独孤九剑之下，而忍着万千不舍送走自己最爱的人的任大小姐也最终只能独奏笑傲江湖曲，所有的这些，都源于武侠宿命的最终归属，离开了它，那么武侠的神韵也就会一往而不再了；也因为它，那么江湖就有了它必然的残酷性。因而，《卧虎藏龙》里的玉娇龙跳湖而去的，李慕白也是最终中毒针身亡的；而张艺谋在《英雄》和《十面埋伏》里也懂得，无名也好，长空也罢，飞刀门也好，衙门捕快也罢，都是不可避免地倒在刀剑之下。那么，所谓的天下，又如何离得开江湖？而恩怨情仇，也同样抛不低江湖。

   将武侠的意境发挥到巅峰的是《天龙八部》。金老先生不惜让萧峰用三掌冠绝天下的降龙十八掌一一拍在自己心爱的人阿朱的身上，而本已皆大欢喜的结尾处，成功处置了宋辽两国生灵涂炭领土纷争的萧峰，竟在群豪猝不及防之下毫不犹豫地把断刀插在了自己胸口，而紧接着阿紫又抱着萧峰纵崖而去，所有的这些，尽天地之惨烈，极浩宇之悲怆！因而，就容易理解，在电影《东方不败》里，能最终笑傲江湖的，只有一首刘正风和魔教长老曲阳留下的琴箫合奏曲——《笑傲江湖曲》。

苍生笑，箫笛不再寂寥。庆华的诗曾有这样一句：牛背上的那管竹笛，那一眼笛孔是最深最辽阔的海洋。而对于江湖而言，牛背山上的琴箫合奏《笑傲江湖曲》则是最辽阔海洋里的无尽的波浪，淘尽红尘俗世，淘尽天下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