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蓄水的河坝,也没有桥。 坝上只是一个小镇的名字,而桥头,只是一个坝上里的一个山谷。 漫山的雪岭云松彷佛要把萦绕在桥头的寒气驱赶。 坝上的山里人都把雪岭云松当作山里的守护神。它们就像厚厚的棉被那样把寒冬的冷气阻隔在外,而山里人就在这样的棉被里悠然地世代生活。 坝上虽然只是一个山谷,但是被五座大山横亘围绕,却也显得宽旷。如此错落有致通达萦绕的路径,在西域恐怕也甚为少见。
“爷爷,看,好漂亮的一只青鸟!” 一个坐在棋盘旁边的小孩子清脆的叫声刹那停顿了坐在他对面的老人正要落棋的左手。 老人静静地把他的左手从棋盘的上方移开,用深邃而又充满着无限和蔼目光望着一衣飘飞的青云消失在山的半山腰。 老人伸出右手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近看的人才能发现原来他的右手竟赫然仅剩下枯黄的骨头。 老人一边用五根手指骨头摸了摸坐在他对面的孩子的头,朗然而笑:“等到小馒头你长大了也可以像这只漂亮的青鸟那样飞在天空上的了。” 那个叫小馒头的孩子忽闪着自己黑亮的眼睛,羡慕道:“真的?!” 老人欣笑:“呵,当然是真的了,爷爷什么时候骗过你呢?不过你得先要专心下棋。” 小馒头欢笑:“是!爷爷。”说完,小馒头毕恭毕敬地低下了头又开始认真跟爷爷下起了棋。
其实老人深邃的双眼里又何尝看不出那是一个女孩子在半山上飞舞而已,不过孩子的童真大人们又何忍去打破它呢? 老人目光彷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所不同的是,二十年前,在山上飞的是两个人。
二十年前,老人虽不年少,但还是气盛得很。 那时,江湖上的人都叫他快手。 他的手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比起一般人,他的手要快。尤其是对于一个赌徒来说,只要是快那么一刹那,输赢即见分晓。 快手正是这样的人。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 他甚至一度认为,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赢得过他快手了。 他快手摇出来的骰子,定过别人吃定心丸。只要他想,哪怕变出个七来也不在话下。 那一天,太阳还是照样从东方升起来。而刘三根也还是在街角边处炸他的油条。 刘三根的油条名闻小镇。刘三根油条的闻名之处在于能把一根拌好的香粉条炸成薄薄三根!因而他的油条特别的香脆可口。而这正是刘三根的名字的由来,至于他的本名是什么,倒没有人记起了。 刘三根只要往街口一站,他就永远有做不完的生意。 快手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一根油条,一碗豆浆。 他咬了一口油条,突然发现油条没有了以往的松脆。 抬头望了一眼刘三根,只见他灰暗着脸,阴郁地炸着他的油条。 一问才知道,原来刘三根儿子得了重病,而街口的王半医没有一万两银子是不会出手医救的。之所以叫王半医,只因病人没有先交一半的银两的话,那也只得坐以待毙了。 刘三根要王半医救他的儿子,自然也不会例外,即使他的油条是世界上炸得最好的。 但是即便油条炸得再好,你也要明白,这始终是一门薄利的生意。所以一想到一万两的银子,刘三根的脸始终明朗不起来。 听完,快手一拍桌子:“钱我替你找!”说出这话,快手至少是带着五分的不平的。他为穷人鸣不平,但同时他也愤恨王半医的趁火打劫。 说完,快手带着他十足的自信便大踏步地往一文坊走去。他突然觉得自己今天信心爆棚,也觉得今天终于要干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了。毕竟,他快手在这天底下也还没有输过。
此刻的一文坊正热闹得很。 一文坊,顾名思义,即使你身上只剩下一文钱,你也可以照样进去下注。 所以,即使刘三根的油条摊再热闹,也不及一文坊红火的十分之一。 快手找到位置坐下的时候,旁边的人都自觉地让开了。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从来迟和一向早。 一向早瞄了一眼快手,随后手一挥,骰子在盅里就骨碌骨碌地转起来。一向早办事果然都是一向地早,连赌注都不问,就开盅了。 清一色的大号,果然是好手艺。一向早显然十分满意,只见他笑眯眯的示意了下从来迟。 只见从来迟慢吞吞地说:“你如果以为我们两兄弟跟你斗骰子,那,那你就错了。” 快手奇道:“哦?” 从来迟继续慢吞吞地说:“我们,我们兄弟今…今天不跟你比骰子。” 快手饶有兴致地问:“不知赌的是什么?” 一向早倒也快人快语:“听说今天坝上的桥头有一男一女在决斗,我们就赌是男还是女的赢。” 快手心下一惊,不过望着台上至少都有五千多两的银票,不禁心动了。 “好”,快手立马决定放手一搏,“只不过不知赌注是什么?” “赌注,赌注就是只要你输了,教会我们摇骰子就行了,而且…而且不能再踏进一文坊一步!你,你赢了的话,台上的五千八百两就是你的了!” 从来迟慢悠悠得解释道。 快手听完,不禁心里一宽。想不到他的手艺也还值五千多两,不禁笑了笑。能为刘三根凑到需要的钱,这又算得了什么?别说踏进一文坊一步,就是要他以后踏进半步,他都不会了。 想到这,快手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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