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承不承认,人这一辈子,总有一些只能偷偷摸摸看的书是影响了自己的人生的。年轻时看过太多不能示人的书,主要是武侠和黄色小说,但对我影响最大的一本,是柏杨的《丑陋的中国人》。知道这本书是刚上高一那一年,历史老师说有一本叫《丑陋的中国人》的书,把中国人骂了个狗血喷头,读来特别过瘾,只是你们看不到,因为这是一本禁书。禁书,多么诱惑人,那时候我刚刚读了同样被称为禁书的《肉蒲团》,未央生这个穷秀才好好的家里娇妻放着不用,偏去吃野食为了过大瘾讨什么秘方,结果把自己搞成了人不人狗不狗的。我身受其害的结果就是以为禁书就是黄书,以我当时的价值观来判断,这本书一定也很黄,直到看过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书比黄书厉害多了。 就是这本书,让我走向了课堂教育的对立面,后来我又读了史密斯的《中国人的性格》,越发地觉得我从教科书上学到的都是骗人的东西,那些政治课历史课还有总在宣扬地大物博的地理课本,让我一直挺为自己的祖国骄傲来着,可后来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开始缜思我周围的人与事,我发现生活中真实的上演着的是处处与人民教育出版社上所讲相违背的事实,而那些所谓的真实,除了课本之外,偶尔会在特定的环境之下出现,可那更像是演戏。我们不就是生活中一个大酱缸中吗?为了让我们每天不再争执自己是不是酱缸国,酱缸国的教育家们给我们准备了一桌子美食,诱惑我们吃下去,然后以为这就是我们的土地产出来的粮食。 那时候我第一次开始了自己的怀疑人生之旅,最严重的结果就是直接导致我高考落榜,其实这没什么,那些从不怀疑人生,充满民族自豪感的学生也没考上。那个高中生活最后一个假期,我看了《平凡的世界》,这本书挽救了我,没有成为一个问题少年。为了调剂,我搂草打兔子也把《废都》读了。而且是明目张胆地读,没人管我。我是在父母的危逼利诱下复读的,虽然最后如他们所愿,我却一点高兴不起来。 上了大学后,我开始专门找禁书读,可是读来读去去发现自己读的竟都是些《金瓶梅》《玉闺红》《查太莱夫人的情人》《包法利夫人》什么的,偶尔读的两本正经书也是石康的《晃晃悠悠》和张驰的《北京病人》。也可能是受这两本书的迫害,我才会来北京寻春梦,可发现根本不是特么的那么回事。大学,我又被迫害了四年。 前几年在潘家园淘到一本《大动乱的年代》,才发现中国思想界的黄金年代是八十年代。每次看到新闻上就某个“辱华”事件又表示强烈愤慨和严正交涉的时候,就想到费正清说过的“中国人有一种深藏不露的文化优越感。他们在现代落后状态中受到的耻辱感觉也就格外强烈”这句话。想到了几年前,北京冒出的那个做假包子的新闻的记者被判了刑,我又才明白史密期教士说的“中国人与其他民族有一个共性,就是都尽可能长时间地隐瞒坏消息,并以一种间接的方式表达出来。但是,中国人所要求的‘好方式’其隐瞒程度之大,肯定会让我们惊讶并感到毫无必要”,这话说的多委婉。看来,我必须回到怀疑人性的老路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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